刷完《漫长的季节》第三遍，我终于敢说自己摸到了点编剧的脑回路。这剧看着像是东北悬疑剧，但仔细咂摸才发现，编剧埋的彩蛋比王响家的饺子馅还扎实。
我头回看的时候光顾着数命案有几起，直到在豆瓣刷到有网友说"王阳毛衣上的破洞是倒着缝的"，这才发现咱们普通观众看剧，和编剧藏东西的维度压根不在一个次元。记得有场戏是龚彪在KTV唱《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》，弹幕都在笑他跑调，后来看到剧本解析才知道这歌是97年春晚金曲——刚好对应着剧中下岗潮的时间线。
导演辛爽是真能憋大招，你们还记得《隐秘的角落》里张东升推岳父母下山前说的"我还有机会吗"吗？这次在《漫长的季节》里，王响对着火车头喊"往前看别回头"，听着像鸡汤，细想才发现这火车头是98年下岗潮时他开的那辆。更绝的是最后一集，老年王响追着火车跑，年轻时的自己开着火车迎面而来，这场景跟《白日焰火》里桂纶镁的冰刀戏有异曲同工之妙。
咱们普通观众看凶案现场可能就关注血迹形状，编剧却在布景里塞满时代符号。比如沈墨养父家的挂历是97香港回归纪念款，碎尸案发生时的广播在放《相约九八》。有次跟学戏剧的朋友吃饭，他说剧中龚彪每次出场都带着玉米，其实玉米在东北话里叫"苞米"，暗合着"包埋"的谐音——吓得我筷子上的锅包肉都掉了。
最让我拍大腿的是时间线的处理。三条时间线不是简单用滤镜区分，98年的戏收音机里放着《泰坦尼克号》主题曲，16年的戏里出租车放着《野狼disco》。这招比某些剧直接打上"2001年"的字幕高明多了，就像东北乱炖，食材混在一起但各自保留本味。有场戏是王响和龚彪在苞米地找线索，背景音里火车鸣笛声忽远忽近，后来才明白这是在暗示时间循环。
不过编剧也不是没有恶趣味。龚彪这个角色张嘴就是歇后语，"癞蛤蟆装青蛙——长得丑玩得花"这种台词，听着像东北大哥在烧烤摊吹牛，细品才发现每句都在铺垫人物命运。还有马德胜跳拉丁舞那段，本来以为是搞笑桥段，看到最后才懂这是他在用身体语言对抗流逝的时间，跟《重庆森林》里梁朝伟对着肥皂说话有得一拼。
现在重看第一集，发现每个镜头都是谜面。开场的火车镜头里，铁轨分叉又合并，跟《杀人回忆》里的稻田镜头一样充满宿命感。王响家的挂钟永远停在儿子死的那天，但直到大结局才给特写——这手法让我想起毕赣在《路边野餐》里玩的钟表意象。要说这剧哪里最绝，我觉得是把东北下岗潮拍出了《美国往事》的史诗感，碎尸案里藏着整个时代的阵痛。
有朋友说这剧看着费脑子，我倒觉得像在玩剧本杀。每次重看都能发现新细节，比如沈墨弹钢琴时琴谱是《致爱丽丝》，这首曲子讲的就是少女被欺骗的故事。还有王响总说"响亮的响"，后来发现他儿子叫王阳——"响"加"阳"不就是"晌"吗？这父子名字里就埋着时间密码。
要说遗憾也不是没有，有些线索埋得太深容易劝退观众。就像我二刷时才注意到，龚彪买的彩票号码是碎尸案发生日期，这细节比《穆赫兰道》里的蓝钥匙还隐晦。不过话说回来，好剧就像老桦钢的锅炉，得慢慢添柴才能烧出味道。现在每次听到火车鸣笛，都会想起王响那句"往前看"，这话听着简单，细想才发现编剧把二十年时光都炖在这四个字里了。
